易纲 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助理

    大家知道，中国的经济增长是一个奇迹。改革开放29年来，我们的GDP平均增长率为9.7%。在这个过程中，劳动生产率和全要素生产率都有了显著提高。但是作为衡量增长质量最核心指标的全要素生产率增长与创新型国家还有差距，也就是经济创新能力不够，更多是靠资本和劳动力投入，这样的增长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整个社会要想取得全面的发展，我们必须对创新进行反思。

    创新，在最浅的层次上，是产品的创新，比如电灯、手表、计算机、因特网等。这些产品绝大多数不是中国人发明的。到目前为止，我们大多数产品创新实际上都是复制、引进并学习别人的产品，并不真正具有独创性。

    组织创新是创新的第二个层次。创新可能来自个人，但近现代以来，大多数创新是按照公司、企业、市场等组织模式完成的。没有这些组织，没有这些组织的机制和激励制度，很多创新是难以想象的。中国表面是产品创新的落后，背后是组织创新的落后。

    将组织的运作以概念、规则、法律等形式固定下来，这就涉及到创新的第三个层次。恰恰在这方面，中国是落后的。世界性的竞争规则，像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都是别国制定的规则。在法律方面，中国金融界的基本大法，很大程度上也是借鉴自别国的经验。

    以上所有这些创新，都是由谁来完成的呢？是一个一个以某种形式组织起来并按照游戏规则行事的个人。因此，创新归根结底要落实到要有大批具有创新能力的人，这是创新的第四个层次。

    为什么中国能创新的人比较少？为什么很多中国人愿意到国外的大企业里去创新，而在国内的环境下创新却很少？因为创新者需要有独立的人格，而不是对权威惟命是从；他要有独立的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而不是人云亦云；他要有平常心，而不是患得患失；他是一个安宁的、踏实的人，而不是心情浮躁，急于求成。我们缺乏的就是这样的人。就像精美的艺术品是易碎的一样，许多一流的具有创新能力的科学家、艺术家、文学家和技术人才的心灵是精巧的，脆弱的。

    比人这个层次更高的，是怎样才能创造一个环境，让个体具有真正独立的人格，成为我们上面所说的安宁的、踏实的、有创新精神的人。这就要求实现对产权的保护，特别是知识产权的保护，对人的基本权利的保护。这是创新的第五个层次。在这样的制度环境下，才能产生有独立人格、独立思考的人。有了他们，才能够有创新。

    目前，人们对创新的理解简单了，往往强调产品、技术、专利的创新，这是创新的末，不是本。创新还要重在组织形式创新、观念的创新等等。中国已进入历史上最好的时期，如果我们在创新五层次框架上不断完善，中国必将迎来创新的高潮。